2012年8月4日 星期六

走進辣椒與蜂蜜之地,學習成為一個Bunun(1)

走進辣椒與蜂蜜之地,學習成為一個Bunun

內本鹿小學2012第二堂課
時間:7/13-15
部落導師:Dama Dahu、Dama Biun、Dahu
課務安排:鰻魚
Mamahav(辣椒)組:亦伶、家佑、衎晨、阿piang、正忠、致廷
Masuvaanu(蜂蜜)組:佩瑜、柏誼、阿銓、丁丁、沛然、小龔
東部湛藍的天空  我們來了!

典型的湛藍天空下開啟了今年的第二堂課,除了亦伶跟阿銓外,其他夥伴都是新生!除此之外這次還有兩個親子組合,也讓年齡層從14-65 歲這麼大的range。幸運的這週末並沒有颱風攪局,一切照常舉辦!而陪伴著我們三天的部落老師是大內高手Dama Biun和Dama Dahu,以及新加入的後起之秀Dahu大哥!

內本鹿古道清水段的活動已經辦理過至少四次,這裡是個離部落相當近的學習場域,有舊部落、駐在所的遺址、古道,以及低海拔林相環境等。可以把抽象的想像透過親身的體驗具體化!而這堂課的主軸就是學習在山裡的生活,並了解山&人互動產生的文化!真是在具體不過了!

內本鹿小學2師資介紹

Dama Biun-內本鹿小學的校長,也是帶領我們進入內本鹿的推手,50幾歲的他從尋根到重建老家一直都在這片山區走動,如果說人有天職,也許Dama Biun就是適合把布農文化與故事不斷說出來的人吧(是個很愛講話的老人呀)!受過老一輩獵人薰陶的他仍保有許多古人的堅持,只是要延續這樣的堅持不容易,也因此常常看不慣許多唯被傳統的行為,時而幽默、時而嚴肅、時而感性,時而失控是從頭到尾帶著內本鹿小學長大的Dama!


Dama King-內本鹿小學的老師!跟Dama Biun是堂兄弟,從小打玩到大!兩人的父親都是小時候在內本鹿出生,臍帶還留在老家,也因此他們倆都聽過許多第一手的老家故事。Dama King帶有渾厚的嗓音,在pislai常是擔任引唱的角色,聲音很像似可傳遍整個山谷!Dama常常不苟一笑讓人感覺很嚴肅,但其實也是個愛分享的老人,話匣子一開也是三天三夜講不完!

Dahu-內本鹿小學的新老師!年紀稍輕的Dahu算是部落的中生代,也是現階段傳承的關鍵,還有機會學習到老一輩的經驗與智慧。很早就聽說過Dahu的傳說,這個獵人不但得到同儕間的讚賞,更是傳統獵槍的修理達人(Dama的好幫手)。難得的是對於自我與部落有著的深刻反思以及對於獵人精神的傳承帶有一股內斂但蓄勢待發的使命感!是一個非常誠懇實在又樂於分享的大哥。




過去的布農族多在海拔1000-1100m居住,這是被認定最為舒服的居住環境,他們稱平地sinsin即瘴癘之地,容易生病的所在!(據說其他部落也有把平地稱為地獄的說法)因此在這麼以山為居的民族勢必有許多與山互動下的禮俗、文化、禁忌,統稱生活方式(態度),即使被迫降遷仍然保有這些習慣。   
入山儀式(Mapakau)- Into the Wild

不論去在哪座山哪個地方,進去之前一定要記得入山的禮儀!第一次跟著作入山儀式也是在此,是另一種進入山裡的開始。 Dama Biun說要在這個有展望的轉進作入山儀式,由最年長的 Dama King開始,一直覺得他們很自然而然的口念出禱告詞相當的美,即使是半懂不懂的語言,清點著臨時貢桌上的食物的同時也引領著我們進入那樣的情境中...

Dama說「以前山上沒有鳳梨,祖先沒吃過鳳梨喔!這是他們第一次吃!」Davus是要獻給天、山神、祖靈,因此在祭禱完後會各朝三個方向點三滴!在與人對喝第一杯酒時或到場作客也會出現這樣的動作,姑且說是一種分享的概念吧!過去的小米酒得來不易,在享用前不忘記得感謝與分享,小動作大意涵。因為越懂得感念與分享,得到越多 ,我想是這樣的緣由吧~

進入-內本鹿古道
入山儀式結束眾人分享著在地的甜蜜蜜,發現許多學員是不會殺鳳梨的!大概是我們都習慣被處理好的食物,沒有機會去體驗處理一項食物的感受。Dama Biun吆喝著大家來到透空處往鹿野溪的上游看去解釋這幾天的行程,這時高檔的東段地圖終於第一次發威,這是前年參加課程的輔導員贈送的放大地圖一直到這次才拿來使用。內本鹿古道基本上就是沿著鹿野溪的主流的左岸迂迴而上,從400公尺爬昇到1100左右的高度後再翻越中央山脈上的出雲山進到高雄段,我們所走的部分只是東段的一小部分,順利的話可走到第一個匯流口。這段的古道狀況大致上都算好走,因為一直有林務局的調查在進行著,除了到舊水利工寮後開始有段沿壁開鑿的峭壁路較為險峻。

完成入山儀式與路程說明後及前往這幾天將落腳的營地,位在工作站旁的這塊林地一直是我們最喜歡的森林教室,留守的巡山大哥說因為上方的延平林道近期有盜獵和盜採樹木的狀況所以他常要上來巡山管制!而這邊也開始架起自動相機,大哥說去年底在我們明天會經過的路上有拍到黑熊呢!終於也開始對這樣的工作露出欣羨之意了,過去的五年我也不也過著與山也為伍的日子嗎!在此讓大家稍作午休,搭夜車真的粉累啊!就算我提早點到仍覺得睡眠不足,很快的大家就在有螞蟻纏身的林地上打起盹了~

學習Bunun的生活課程
第一天的下午安排的是生活課程,因為接下來在山上起居飲食都要讓學員自行處理,所以讓他們學會生活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開始!我們分作Dama Biun-搭帳組/Dahu-爐灶組/Dama King-薪材組,用跑站的方式來進行。我們希望學員可以真正的學到這些技能,因此在實際操作上會特別的要求!這也是一開始再跟部落老師老們跑流程時的共識-讓學員自己操作!

  • 學習搭山上的家
這三個主題都是在山上生活的必備技能,特別是跟內本鹿一起上山!以中級山的環境搭外帳是最舒服的,但因應不同的環境與天候可以有不同的變型和眉角,搭穩一點就可以稱作山上的工寮(ex:帆布獵寮),Dama Biun很會製造情境,還會教大家搭颱風來的外帳,以及要記得挖排水溝,因為我們山上的家屋真的就是有排水溝的設置喔(如圖)!



  • 學習搭爐灶與生火
有了家之後要學習的就是搭山上的爐灶,因為我們不用瓦斯,而是利用乾材來做為燃料,在這裡統稱的「三民主義」就是指三顆石頭所架成的爐灶!別小看這三顆石頭,在許多家屋的兩側都還可以看到三顆石頭的爐灶流傳至今,特別是耐燒的石英岩!Dahu非常有耐心的說明每一個人所搭建的爐灶可能的缺點,石頭的角度要正三角形擺設,出風口的大小,與鍋子尺寸的搭配都要注意到,目前我們大概只有搭個人爐灶的功力啊!這組也教了大家如何利用細材來起火,特別還為大家準備了sang(二葉松的油材當火種),由於這幾天天氣相當好,因此在乾材的取得相當容易,學員們也很順利的都昇起小火!



    大家進度不太一樣 有人還在搭灶 有人已經生好小火了~
  • 學習找材火
Dama King一開始很困擾,因為這個場地的樹木類型不夠多,讓他有點難發揮,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把周圍幾種可以作為薪材或是陷阱用的木材跟大家介紹了一次。另外也教了大家如何砍材,要非常的注意安全,因為刀有雙面刀與單面刀之分,單面刀也分左撇子和右撇子,因此在選擇刀子不但要看個人習慣也要看功能。Dama教大家以45度角斜砍,要知道沒砍過的人要他每次落點都在同一個位置,就很有難度啊!




部落生活 互相合作 主動參與
經過三站的洗禮後,很快的也到了準備晚餐的時候,兩組先把自己的家打理好,今天晚餐先由辣椒組來負責,第一天通常會在一場混亂中度過,但這次卻感覺都頗淡定,正忠大哥切菜總是很阿沙力大塊大塊的,沒多久就把所有的菜都處理好。Dahu早幫大家搭好的大型雙併爐灶,生火煮飯就在默默中進行,今天煮飯的是家佑,埋鍋造飯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務,菜煮得再好萬一飯焦飯沒熟都是一件很煞風景的事情,因此家佑必須擔重任,儘管如此我仍常看到火爐邊沒有人顧的狀況,跟以往廚房總是擠滿一端觀望人士很不一樣,原來大家都在遠端遙控啊!

同時間Dama已經去準備好晚上作烤肉架的材料,除了要忙著晚餐的辣椒組外其他人就或坐或躺的圍繞的Dama,不斷的問與答!學員還蠻多問題的嘛!完全不用我們幫忙熱身就可以這麼進入狀況,還不到24小時的相處每個人似乎都找到自己的位置,除了一直還在很勉強狀態的致廷很認真的在五星級外帳下看著他的小書....

燻肉架魅力無法檔
第一天的晚餐相當的順利,飯也沒焦,近乎四菜一湯下解決完晚餐!沒多久Dama就架起烤肉架準備晚上的宵夜-烤豬肉(只沾鹽巴的美味豬肉)。這是為了讓我們想像山上燻烤獵物是何種情形,因此特地作了一個山羌大小的燻肉架!燻肉的架子要注意是要找生才,且盡量找直挺挺的樹種,分段後才有辦法搭出類似烤肉網的架子。肉並非直接放在火上,而是利用火的熱度來燻!每種獵物幾乎是把每一個部位都善加利用,為了能減輕重量及方便保存,在比較遠的旅程中所謂的「處理」獵物就是分解-整理-煙燻,再把這些成果揹下山與山下分享!


烤肉架和煙燻豬肉成功的讓大家把焦點放在關於打獵的問題上,但是,今晚的內本鹿之夜主題是山上的禁忌呀!好不容易由Dama King拉回主題,最重要的就是在出發前不能放屁或打噴嚏,上山打獵前女生不能靠近獵槍,擔心小朋友會哭鬧所以都要先帶到其他地方!如果違反了這些行為就是masamu(犯了禁忌),上山的過程可能會不順或遭到壞精靈(hanidu)的惡搞。(據下山後家佑的分享,他一直忍到要搭火車才敢放屁。)大家似乎都很想聽聽Dama的歌喉或者有關狩獵的歌曲,可惜Dama一直說著歌不能亂唱,布農族也沒有所謂的歌曲,只是因應歲時祭儀而發展出的吟唱!歌曲也許是隨著後來的林班歌謠才演生出來的吧!

這天晚上實在有許多深刻的分享,雖然說已經偷跑到第二天晚上的主題-狩獵文化,但我想這才是大家所想了解的,也是傳統部落文化的精隨所在吧!就像Dahu所言過去沒有所謂的獵人,打獵就是一種生活方式,因此許多圍繞著「獵」而產生的禁忌/慣習/祭儀,透過禁忌來約束個人的狩獵行為。過去的打獵的報戰功與現在的報戰功已經差很大了,現在能報甚麼呢?沒得報了!從很驕傲的獵人變成很式微、很渺小,甚至偷偷摸摸,很會打獵又怎麼樣呢!如今已經不驕傲了!那麼透過狩獵究竟可以維持的是甚麼呢?對於他自己則是要透過成為獵人來激勵自身,警醒自己曾經走過看過的路&有過的動物!(那些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的體認實在無法透過隻字片語來描述啊~)


夜觀小組話獵槍 夜裡大家天南地北的聊,由Dahu帶領的夜觀小組也出發了,雖然這麼淺山又這麼近的距離也許看不到動物,不過也希望讓學員體會到獵人在夜間走路,體會不一樣的光線狀態,要慎重說明的是我們僅只於"觀察"。眼力很好的Dahu在雜木灌叢中發現了山羌的眼睛叫大家看,我想我真是太久沒有參與夜行了,居然探頭探腦好一陣才注意到眼睛!Dahu本身會作土製獵槍(火藥型),他說到現代的獵槍(在山上可見到彈頭或散彈槍)因為快速方便也容易造成對獵物的不珍惜!因此他比較喜歡用傳統式的獵槍,因為每一槍都必須有很多前置作業(保持槍管乾燥、剪紙砲、裝填火藥、通槍…)一槍打完都必須重新再作一次!相較於只要有經費就能購買的新式獵槍打完一發子彈換一發,沒打中還可以再補一發,獵物的取得也因為不那麼費力也可能就較不會珍惜了,狩獵的精準度上自然也受到影響。我們很幸運的可以聽到這席話,在這個滿天星斗的夜裡!我想工具本身沒有問題,"心"(isang)才是重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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