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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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之山(2020 minbunun 課程紀錄)



Minbunun 2.0 的課程在梅雨初晴的五月底週末揭開序幕。不同於以往將入山與手作(刀鞘、網袋)課程分別安排的形式,今年的 minbunun 課程固定以 Mamahav 學習基地為主,以每個月一個週末的時間進入這個空間,將「入山」與「手作」兩項元素揉合在山林生活的想像之中,更進一步拓展了「飲食」的面向。每個月會有不同主題的學習,一貫的則是建立人與這個空間之間的關係。


第一次課程的主題便是「山之食」。布農族的傳統主食是小米 maduh,然小米一年僅一穫,在短缺之時則會以玉米 cipul、芋頭 tai、蕃薯 utang 作為替代主食,尤其是玉米飯,在許多部落長輩的心中都有鮮明的記憶,因為過去煮玉米飯會加一點糖,甜甜的味道是小孩子的最愛。這次的山之食課程便邀請了霍松安家族的長輩 tama kin 一同上山指導我們製作玉米飯。

製作玉米飯的玉米是硬質玉米,與一般我們熟知的甜玉米、水果玉米、糯米玉米不同,這種玉米通常是在乾硬之後採收,採收後就掛在屋簷下風乾保存,要吃的時候再脫粒舂穀。舂搗過的玉米會放到篩盤之上,利用風力將膜屑分離,剩餘的玉米碎粒再依照顆粒大小區分為玉米角 putuh 與玉米粉 tangtang。這是一個眾人合力的過程,每個人都在摸索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阿比的杵音穩定而深沉,舂米一姐的地位屹立不搖;千洵則一步一步的學著 tama kin 的動作,以篩盤拋甩穀粒。

除了玉米之外,從三月開始就生產不歇的南瓜 baat 也一同加入了這兩天的餐桌,加上各種野菜與探班的 tama biung 帶來的天上掉下來的飛鼠 aval 、溪邊浮出來的螃蟹 kakalan,山林一如往常的豐盛。長輩也特別強調,布農族在料理飛鼠是不洗腸的,整個要一起下去煮湯,因為飛鼠的食性很挑,腸胃中都是上等中藥材,完整的飛鼠湯是婦女坐月子的最佳食療。


除了玉米飯之外 tama kin 也跟我們分享了一些基地周遭的植物。在布農族的觀點中,或許不知道植物的學名、分類,但卻了解每個植物的實用價值——尤其是能不能當柴火燒。tama kin 開頭就說,在基地周邊,適合生燒的就是青剛櫟 havutaz、九芎 natulun、楠木等等。而九芎長大之後樹幹常常會中空,剛好可以取來作蒸籠,蒸出來的飯特別香;青剛櫟的木頭有彈性,適合拿來做陷阱的吊木;而被 tama kin 稱為黑皮樹的山毛柿也是彈力木材的首選,更常拿來彫刻湯匙,不易龜裂。

除了實用價值,布農族也抱持著靈性的觀點看待植物。比如說杜紅,因為是巫師拿來治療歪嘴病的植物,所以是嚴禁拿來燒的,否則杜紅生氣了嘴巴用手掰都正不了。又像是山棕 asik 製作的掃把也是一般會用來趕小孩子身上的尿床靈的法器,也因此嚴禁拿山棕打小孩。這種與生命相依的關係也反映在命名系統之中,像是家族姓:tulbus(櫸木)代表邱家、buah(大葉楠)代表余家、banil(檜木)代表胡家。


其餘大部分的時間我們沉浸在手作之中。鋸竹剖片,再慢慢的修型成適合刮取玉米飯的扁匙;砍下山棕未開展的幼葉,拍打散開之後拔下葉裂,再一片一片的撕下兩片翅膀,曬乾作為掃把的材料;在森林中搜尋著山毛柿、九芎、青剛櫟、小梗木薑子的側枝,削除樹皮,作為掃把的握柄。

說起來這些手作都沒有什麼高深的技巧或學問,簡單的動作,在時間的堆疊下就是生活的原貌。或許這正是 minbunun 想傳達的其中一個概念,就地取材不一定需要什麼精巧工藝,很常只是一個觀念上的轉換,當我們有什麼需要的時候,先不急著尋求現成製品解決問題,看看周遭的草木土石,他們有什麼特性專長?是不是剛好可以幫得上忙?在山林中,生活的材料本唾手可得,只要我們願意與之發生關係。


而「山之食」後,亦將有「森」、「獸」、「人」的課程帶領學員們進入布農的植物、動物與史觀,期許山林的種子能在一次次的入山過程中發芽生根。


(特別感謝影像提供:阿晟

虔敬的祭禱,開啟一段與山的關係

五月的主角,cipul,是食物也是飾物

部落青少女的舂米練習

往昔婦女必備技能:甩穀

用心對待每一個玉米碎粒

鏟鍋之賣力

山之食,來自森林的食材與薪柴,以及眾人的汗與笑

吹火之親密

兩日淺短的山林生活,部落長輩伴我們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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